1樓:匿名使用者
圖1:余光中全家福
餘先生四女依次為餘珊
《我的四個假想敵》太火,女婿反而被忽略了(不過也確實不出名)。
「敵人」最終攻佔了餘家的後花園,四女均自由婚姻。三女餘佩珊已離婚,再婚與否不詳。二女、四女均嫁給臺灣人,不甚出名。
大女餘珊珊嫁給粵籍美國人慄為政,此人有點來頭,曾任美國花旗銀行副總裁(右三)。
2樓:怺恆dē蠍
我的四個假想敵(余光中)
二女幼珊在港參加僑生聯考,以第一志願分發臺大外文系。聽到這訊息,我鬆了一口氣,從此不必擔心四個女兒通通嫁給廣東男孩了。
我對廣東男孩當然並無偏見,在港六年,我班上也有好些可愛的廣東少年,頗討老師的歡心,但是要我把四個女兒全都讓那些「靚仔」、「叻仔」擄掠了去,卻捨不得。不過,女兒要嫁誰,說得灑脫些,是她們的自由意志,說得玄妙些呢,是因緣,做父親的又何必患得患失呢?何況在這件事上,做母親的往往位居要衝,自然而然成了女兒的親密顧問,甚至親密戰友,作戰的物件不是男友,卻是父親。
等到做父親的驚醒過來,早已腹背受敵,難挽大勢了。
在父親的眼裡,女兒最可愛的時候是在十歲以前,因為那時她完全屬於自己。在男友的眼裡,她最可愛的時候卻在十七歲以後,因為這時她正像畢業班的學生,已經一心向外了。父親和男友,先天上就有矛盾。
對父親來說,世界上沒有東西比稚齡的女兒更完美的了,唯一的缺點就是會長大,除非你用急凍術把她久藏,不過這恐怕是違法的,而且她的男友遲早會騎了駿馬或摩托車來,把她吻醒。
我未用太空艙的凍眠術,一任時光催迫,日月輪轉,再揉眼時,怎麼四個女兒都已依次長大,昔日的童話之門砰地一關,再也回不去了。四個女兒,依次是珊珊、幼珊、佩珊、季珊。簡直可以排成一條珊瑚礁。
珊珊十二歲的那年,有一次,未滿九歲的佩珊忽然對來訪的客人說:「喂,告訴你,我姐姐是一個少女了!」在座的大人全笑了起來。
曾幾何時,惹笑的佩珊自己,甚至最幼稚的季珊,也都在時光的魔杖下,點化成「少女」了。冥冥之中,有四個「少男」正偷偷襲來,雖然躡手躡足,屏聲止息,我卻感到背後有四雙眼睛,像所有的壞男孩那樣,目光灼灼,心存不軌,只等時機一到,便會站到亮處,裝出偽善的笑容,叫我岳父。
我當然不會應他。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我像一棵果樹,天長地久在這裡立了多年,風霜雨露,樣樣有份,換來果實累累,不勝負荷。
而你,偶爾過路的小子,竟然一伸手就來摘果子,活該蟠地的樹根絆你一交!
而最可惱的,卻是樹上的果子,竟有自動落入行人手中的樣子。樹怪行人不該擅自來摘果子,行人卻說是果子剛好掉下來,給他接著罷了。這種事,總是裡應外合才成功的。
當初我自己結婚,不也是有一位少女開門揖盜嗎?「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說得真是不錯。不過彼一時也,此一時也。
同一個人,過街時討厭汽車,開車時卻討厭行人。現在是輪到我來開車。
好多年來,我已經習於和五個女人為伍,浴室裡瀰漫著香皂和香水氣味,沙發上散置皮包和髮捲,餐桌上沒有人和我爭酒,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戲稱吾廬為「女生宿舍」,也已經很久了。做了「女生宿舍」的舍監,自然不歡迎陌生的男客,尤其是別有用心的一類。
但自己轄下的女生,尤其是前面的三位,已有「不穩」的現象,卻令我想起葉慈的一句詩:
一切已崩潰,失去重心。
我的四個假想敵,不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學醫還是學文,遲早會從我疑懼的迷霧裡顯出原形,一一走上前來,或迂迴曲折,囁嚅其詞,或開門見山,大言不慚,總之要把他的情人,也就是我的女兒,對不起,從此領去。無形的敵人最可怕,何況我在亮處,他在暗裡,又有我家的「內奸」接應,真是防不勝防。只怪當初沒有把四個女兒及時冷藏,使時間不能拐騙,社會也無由汙染。
現在她們都已大了,回不了頭。我那四個假想敵,那四個鬼鬼祟祟的地下工作者,也都已羽毛豐滿,什麼力量都阻止不了他們了。先下手為強,這件事,該乘那四個假想敵還在襁褓的時候,就予以解決的。
至少美國詩人納許(ogden nash,1902~1971)勸我們如此。
他在一首妙詩《由女嬰之父來唱的歌》之中,說他生了女兒吉兒之後,惴惴不安,感到不知什麼地方正有個男嬰也在長大,現在雖然還渾渾噩噩,口吐白沫,卻註定將來會搶走他的吉兒。於是做父親的每次在公園裡看見嬰兒車中的男嬰,都不由神色一變,暗暗想:「會不會是這傢伙?
」想著想著,他「殺機陡萌」,便要解開那男嬰身上的別針,朝他的爽身粉裡撒胡椒粉,把鹽撒進他的奶瓶,把沙撒進他的菠菜汁,再扔頭優遊的鱷魚到他的嬰兒車裡陪他遊戲,逼他在水深火熱之中掙扎而去,去娶別人的女兒。足見詩人以未來的女婿為假想敵,早已有了前例。
不過一切都太遲了。當初沒有當機立斷,採取非常措施,像納許詩中所說的那樣,真是一大失策。如今的局面,套一句史書上常見的話,已經是「寇入深矣!
」女兒的牆上和書桌的玻璃墊下,以前的海報和剪報之類,還是披頭,拜絲,大衛·凱西弟的形象,現在紛紛都換上男友了。至少,灘頭陣地已經被入侵的軍隊佔領了去,這一仗是必敗的了。記得我們小時,這一類的**仍被列為機密要件,不是藏在枕頭套裡,貼著夢境,便是夾在書堆深處,偶爾翻出來神往一番,哪有這麼二十四小時眼前供奉的?
這一批形跡可疑的假想敵,究竟是哪年哪月開始入侵廈門街餘宅的,已經不可考了。只記得六年前遷港之後,攻城的軍事便換了一批口操粵語少年來接手。至於交戰的細節,就得問名義上是守城的那幾個女將,我這位「昏君」是再也搞不清的了。
只知道敵方的炮火,起先是瞄準我家的信箱,那些歪歪斜斜的筆跡,久了也能猜個七分;繼而是集中在我家的**,「落彈點」就在我書桌的背後,我的文苑就是他們的沙場,一夜之間,總有十幾次腦**。那些粵音平上去入,有九聲之多,也令我難以研判敵情。現在我帶幼珊回了廈門街,那頭的廣東部隊輪到我太太去抵擋,我在這頭,只要留意臺灣健兒,任務就輕鬆多了。
信箱被襲,只如戰爭的默片,還不打緊。其實我寧可多情的少年勤寫情書,那樣至少可以練習作文,不致在視聽教育的時代荒廢了中文。可怕的還是**中彈,那一串串警告的鈴聲,把戰場從門外的信箱擴至書房的腹地,默片變成了身歷聲,假想敵在實彈射擊了。
更可怕的,卻是假想敵真的闖進了城來,成了有血有肉的真敵人,不再是假想了好玩的了,就像軍事演習到中途,忽然真的打起來了一樣。真敵人是看得出來的。在某一女兒的接應之下,他佔領了沙發的一角,從此兩人呢喃細語。
囁嚅密談,即使脈脈相對的時候,那氣氛也濃得化不開,窒得全家人都透不過氣來。這時幾個姐妹早已迴避得遠遠的了,任誰都看得出情況有異。萬一敵人留下來吃飯,那空氣就更為緊張,好像擺好姿勢,面對照相機一般。
平時鴨塘一般的餐桌,四姐妹這時像在演啞劇,連筷子和調羹都似乎得到了訊息,忽然小心翼翼起來。明知這僭越的小子未必就是真命女婿,(誰曉得寶貝女兒現在是十八變中的第幾變呢?)心裡卻不由自主升起一股淡淡的敵意。
也明知女兒正如將熟之瓜,終有一天會蒂落而去,卻希望不是隨眼前這自負的小子。
當然,四個女兒也自有不乖的時候,在惱怒的心情下,我就恨不得四個假想敵趕快出現,把她們統統帶走。但是那一天真要來到時,我一定又會懊悔不已。我能夠想象,人生的兩大寂寞,一是退休之日,一是最小的孩子終於也結婚之後。
宋淇有一天對我說:「真羨慕你的女兒全在身邊!」真的嗎?
至少目前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可羨之處。也許真要等到最小的季珊也跟著假想敵度蜜月去了,才會和我存並坐在空空的長沙發上,翻閱她們小時相簿,追憶從前,六人一車長途壯遊的盛況,或是晚餐桌上,熱氣蒸騰,大家共享的燦爛燈光。人生有許多事情,正如船後的波紋,總要過後才覺得美的。
這麼一想,又希望那四個假想敵,那四個生手笨腳的小夥子,還是多吃幾口閉門羹,慢一點出現吧。
袁枚寫詩,把生女兒說成「情疑中副車」,這書袋掉得很有意思,卻也流露了重男輕女的封建意識。照袁枚的說法,我是連中了四次副車,命中率夠高的了。餘宅的四個小女孩現在變成了四個小婦人,在假想敵環伺之下,若問我擇婿有何條件,一時倒恐怕答不上來。
沉吟半晌,我也許會說:「這件事情,上有月下老人的婚姻譜,誰也不能竄改,包括韋固,下有兩個海誓山盟的情人,『二人同心,其利斷金』,我憑什麼要逆天拂人,梗在中間?何況終身大事,神祕莫測,事先無法推理,事後不能悔棋,就算交給21世紀的電腦,恐怕也算不出什麼或然率來。
倒不如故示慷慨,偽作輕鬆,博一個開明父親的美名,到時候帶顆私章,去做主婚人就是了。」
問的人笑了起來,指著我說:「什麼叫做『偽作輕鬆』?可見你心裡並不輕鬆。」
我當然不很輕鬆,否則就不是她們的父親了。例如人種的問題,就很令人煩惱。萬一女兒發痴,愛上一個聳肩攤手口香糖嚼個不停的小怪人,該怎麼辦呢?
在理性上,我願意「有婿無類」,做一個大大方方的世界公民。但是在感情上,還沒有大方到讓一個臂毛如猿的小夥子把我的女兒抱過門檻。
現在當然不再是「嚴夷夏之防」的時代,但是一任單純的家庭擴充成一個小型的聯合國,也大可不必。問的人又笑了,問我可曾聽說混血兒的聰明超乎常人。我說:
「聽過,但是我不希罕抱一個天才的『混血孫』。我不要一個天才兒童叫我grandpa,我要他叫我外公。」問的人不肯罷休:
「那麼省籍呢?」
「省籍無所謂,」我說。「我就是蘇閩聯姻的結果,還不壞吧?當初我母親從福建寫信回武進,說當地有人向她求婚。
孃家大驚小怪,說『那麼遠!怎麼就嫁給南蠻!』後來孃家發現,除了言語不通之外,這位閩南姑爺並無可疑之處。
這幾年,廣東男孩鍥而不捨,對我家的壓力很大,有一天閩粵結成了**,我也不會感到意外。如果有個臺灣少年特別巴結我,其志又不在跟我談文論詩,我也不會怎麼為難他的。至於其他各省,從黑龍江直到雲南,口操各種方言的少年,只要我女兒不嫌他,我自然也歡迎。
」「那麼學識呢?」
「學什麼都可以。也不一定要是學者,學者往往不是好女婿,更不是好丈夫。只有一點:中文必須精通。中文不通,將禍延吾孫!」
客又笑了。「相貌重不重要?」他再問。
「你真是迂闊之至!」這次輪到我發笑了。「這種事,我女兒自己會注意,怎麼會要我來操心?」
笨客還想問下去,忽然門鈴響起。我起身去開大門,發現長髮亂處,又一個假想敵來掠餘宅。●
余光中的散文《我的四個假想敵》,寫出了一種獨特、微妙的父愛心理,充分渲染和發揮了一種許多人心中都有此體驗但又沒有明確表達出來的人生況景。這篇散文境界的產生,得力於那個核心意象的創設,以及圍繞著這一核心意象的創設而生發出來的一系列饒有情趣的「比喻式敘述」的細節群。
余光中把4個女兒的男友稱為「四個假想敵」,形象地概括了父親與女兒男友之間的必定的、永恆的矛盾;父親對「假想敵」的種種想像、種種描述、種種議論全都自然生髮;這些生髮和種種細節群與那個處於細節核(核心意象)有機地構成了這篇學者散文的藝術整體和藝術情趣。散文作者的個性化敘述形象、智慧化的散文哲理、情趣化的生活境界,全在那個「核心意象」和「細節鏈條」的有機合成、生髮的散文境界中透露和站立。
全文的4個部分是這樣創立「核心意象」和「系列意象」的:第一部分比較概括地敘述「父親與男友,先天就有矛盾」,第二部分主要從父親的想象中,敘述父親與男友產生矛盾的過程;第三部分是全文的主體,那是具體地描寫「假想敵男友」步步爭奪、以致父親難挽敗勢的經過;第四部分則改換角度,用父親答客問的方式明示處於敗勢的父親被迫提出妥協的4條件,以此深化父親在人生這一階段遇到複雜的、微妙的難題時的人生境景。四個部分、四個角度,全說的是父親與假想敵的鬥爭過程,複雜的、微妙的,以至是難以言說的男性情感和心理就這樣被散文化了,藝術化了。
普通人的生活和情感就這樣走進了文學的殿堂,變成了審美物件。
這篇散文幽默的語言,無奈的心態,機智的敘述的構成與那個「核心意象」和「系列意象」創立的散文境界全**在一起了。「核心意象」的新穎,為「系列意象」的鋪設奠定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構思基石;而「系列意象」的盡情、恣意的裂變、衍生,又豐滿了「核心意象」的血肉——我們看到,因為有了「假想敵」的描寫,於是順理成章、暢快淋漓出現「位居要衝」、「腹背受敵」、「信箱被襲」、「**中彈」等一系列的快意描敘。余光中此文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寫作的祕訣——散文境界的營造,一定要注意「核心意象」的創新性設定和構思。
余光中的詩歌,余光中《給母親的詩》的原文是什麼?
等你,在雨中 等你 在雨中 在造虹的雨中 蟬聲沉落 蛙聲升起 一池的紅蓮如紅焰 在雨中 你來不來都一樣 竟感覺 每朵蓮都像你 尤其隔著黃昏 隔著這樣的細雨 永恆 剎那 剎那 永恆 等你 在時間之外 在時間之內 等你 在剎那 在永恆 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裡此刻 如果你的清芬 在我的鼻孔 我會說 小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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